【丸井文太】Chapter9保持期待，才能奔赴山海
开学以来，奈良大学迎来了第一个规模盛大的节日——男孩节。①
校园里的路灯和指示牌上挂上了各色的鲤鱼旗，各大教学楼和相关景点也挂满了各个专业各个班级应援男生的横幅。
月森悠就读的是新闻专业，文科类的专业，班里的男生着实少得该供奉起来。班上的女生为表达对仅有的几个男生成为苦力的怜惜，特意送了每人一面鲤鱼旗。虽然只是一个节日而已，心意却是不能少的。
迎风舞动的旗子形成了校园里一道特别的风景线，向来枯燥的校园里难得的热闹了起来。一条笔直大道的两旁各色鲤鱼旗在猎猎风声中起舞，犹自构成了一副盛大的景象。月森悠将这景象拍了下来，又选择了一些有趣的横幅内容作为素材，算是完成了今天的取材。
人才走到社办门口，却听得松下彻也满带笑意的声音:“如果你介意的话就扔出去好了。”话罢，将双手一摊，“你的呢？”
照例是理直气壮地讨要。
鹤见晴子将那些鲤鱼旗一面一面地叠整齐，送到松下彻也手里，“这是别人送给你的东西，我没有处置它们的权利。”
她依旧是那样冷漠的样子，如墨般的眸眼轻抬，望进松下彻也戏谑的眼里，不过一瞬便又移开了目光，“我也没有义务要送给你。”
松下彻也把住她正要抽离的手腕，正色道:“如果说……是我想要呢？我想要你送给我的鲤鱼旗。”
“那么多的鲤鱼旗还不足够满足你的自尊心吗？何必要多我一份？”鹤见晴子挣开他的手，背转过身正欲离去。
“你嫉妒了，对吧？”松下彻也轻嗤了一声，又恢复了那样戏谑的口吻。
鹤见晴子脚下一顿，“没有。”
她继续道:“我只不过是不想满足你那可怜的自尊心。松下彻也，别拿我和那些小女孩混为一谈。”
“呵，你这么一针见血有意思么？”松下彻也将那一叠鲤鱼旗放在桌上，顺势靠在桌边，虽是有些恼怒她这样的态度，话里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，“好歹同学这么多年了。”
“你我都清楚彼此是什么样的人，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。”鹤见晴子本是沉默的人，却偏偏总在松下彻也这里得不到安静。
从高一到大二，松下彻也和鹤见晴子一直是同学，也……仅仅是同学了。
“是是是。”松下彻也不得已地妥协，他和她之间再熟悉不过了，她知晓他好学生皮囊下的虚荣，他明白她冷漠自处里的懦弱。两个不完美的人，为什么不能再靠近一点呢？
松下彻也暗自苦笑，眼前的背影已经在他的心里烙印了五年，他却依旧没有勇气给她一个拥抱。
在门外听墙角的月森悠不由得替两人着急，明明就互生情愫却瞒着对方甚至不惜用不堪的话来掩饰自己。可是转念想到以前的自己便又释怀了，谁都在害怕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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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森悠暗地里给丸井文太送了四年的鲤鱼旗，谁也不知道。
她想，察觉到那份喜欢的时候概是在国二吧。往后每一年都少不了偷偷往他的储物柜里放鲤鱼旗。
丸井文太的储物柜里总是处于满满当当的状态，平日里多是情书，节日的时候便是礼物。自然，男孩节的时候，里面全塞满了鲤鱼旗。
回想起自己每次送东西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简直像做贼一样，月森悠就忍不住想笑。可是当时的她哪里笑得出来，光是怕被人发现就已经足够令自己忐忑不安了。送出去之后又担心会被丸井文太随意丢弃，既希望他能问问她，又害怕他真的问出来。
她已经不记得为了做一面鲤鱼旗被针扎了多少次了，记忆里那种细细麻麻的痛钻进指头里仿若无数只蚂蚁攀爬而过，难受却又无能为力。
她曾经试探着问过丸井文太，问他是怎么处理那些鲤鱼旗的。他不以为意地说，拿回家送给两个弟弟了。
她听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，还好，还好……还好不是丢在垃圾桶了。
她唯一不需要偷偷摸摸送的东西只有巧克力——义理巧克力。②
而丸井文太似乎也被她这样的习惯养成了向她讨要巧克力的技能。
“月森悠，我的呢？”他每每会在看见自己桌上堆着一堆巧克力时理直气壮地向她讨要，按说他收到的巧克力不会少，可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偏偏执着于她的巧克力。这似乎成了每年的惯例。
“义理啦义理！”而月森悠通常会从书包里拿出一大袋分发给教室里的男生，然后在丸井文太鄙夷的眼神下甩给他包装最为难看的一个。
她不知道这样的伪装算不算高明，但用来欺骗丸井文太已经够了。
“居然还是家庭装！月森悠你可不可以有点心意？自己动手会怎样？！”丸井文太嫌弃地把包装撕开，嘴里还抱怨不停。
月森悠的脸色明显不好看。
她给过的心意早已被他丢过一次了，现在又何必来讨要？
只是转而又换了张笑脸:“好啊，下次我亲手做给你。”
“你觉悟了？”
“不，我只是觉得手工制作……方便下毒。”
“月森悠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？！”
回忆涌进脑海里，像是昨日刚刚发生的事。
可就是这样的回忆，就是这样的丸井文太给了她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，她被这样的错觉麻痹着，才会不管不顾地去向他表白。
她以为自己握有足够的筹码，她以为丸井文太待她始终是不一样的，可是终究是她想多了……是她太自以为是……
若是没有当初的冲动，他和她至少还会像以前那样恣意打闹都无所谓吧，谁也不会介意，谁也不会多想。
但是，回不去了。
他们互相道了再见，她却只想着逃避。
她不想再看到那个狼狈的自己，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。她也不想再想起丸井文太的好，不想再想起丸井文太在面对她的表白时愕然无措的神情，不想再想起表白被拒后两个人尴尬的相处。
太……狼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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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看到松下彻也和鹤见晴子，月森悠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和丸井文太。唯一不同的是，她是单方面的暗恋，这两个人却是互相的。
她忽然想起之前鹤见晴子对她说过的对一家猫咖的理解——也许是给了躲雨的人一个停留的地方，也许是给了停留的人一个充足的理由。我们都不知道在等什么人，可是停留下来，就好像那个人一定会来一样。怀着这样的期待，心才不会冷却。
脑海中一直绷着的弦“嘭”地一声断了，如梦初醒。
细细想来，鹤见学姐自己也在试图说服自己吧。
想通了这些，月森悠不再犹豫，敲门进了社办，把新拍摄的照片交给松下彻也，“社长，男孩节快乐！看看，我这里可是拍了许多鲤鱼旗送给你。”
“就知道取巧，那男孩节的报道就交给你跟进了。”松下彻也根本不在意月森悠送不送他鲤鱼旗，他在意的人……
念及此，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鹤见晴子身上，眼底却是一片深沉的灰色。
月森悠自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，视线一转，朝着鹤见晴子的画板走去，提高了音量说道:“我哪里算取巧了，我记得鹤见前辈画的鲤鱼旗可好看了。”
后者闻言身子一僵，冷喝道:“月森!”
被直呼姓氏了，月森悠心虚地吐了吐舌，将画板夹层里的画纸取出来，交到鹤见晴子的手上，紧盯着她的双眼将她曾经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重复给她听:“我们都不知道在等什么人，可是停留下来，就好像那个人一定会来一样。怀着这样的期待，心才不会冷却。”
而后，给松下彻也比了个“加油”的手势，月森悠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
她领教过鹤见晴子“不鸣则已，一鸣惊人”的坑人本事，虽有后怕，但是难得神助攻一回，她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。
松下彻也眼里的黯淡很快散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惊喜之色，以及逐渐蔓延了整张脸庞的笑意。
鹤见晴子攥紧手里的画纸，眼见松下彻也一步一步逼近，强硬地说:“不是送给你的。”
后者却似乎没听见她的话，自顾自地掰开她紧紧攥着的手，言语间皆是怜惜:“既然是送给我的，攥坏了可就不好看了。”
“你!”鹤见晴子想要从他手上抢回画纸，奈何身高不及，反倒被他一手圈住了肩膀，动弹不得。
“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抢回去的道理。”松下彻也一手控制住她，一手展开画纸，眼里一亮，“画的不错啊！我收下了。”
鹤见晴子狠踩了他一脚，摆脱他的禁锢。美目怒瞋，夹杂着恼怒和羞赧的目光偏偏对松下彻也没有一点威慑力。
“谢谢晴子!”而松下彻也一脸真诚地感谢，让人抓不出半点差错。
鹤见晴子狠狠剜了松下彻也一眼，而他只是满足地笑着，像只餍足的狐狸。
PS:
①【男孩节】:5月5日是日本的“男孩节”。这一天凡是有儿子的家庭都要制作鲤鱼旗，有几个儿子就挂上几面鲤鱼旗。鲤鱼旗在屋前的上杆上高高飘扬，意在祈求神灵保佑孩子健康成长。由于鲤鱼逆水而游，跳跃向前，所以悬挂鲤鱼旗也有激励男孩们在人生的征途中不畏艰难，勇往直前之意。在家里，父母还为男孩们准备盔甲、弓箭、军刀以及小军旗之类，期待男孩将来能习武强身。
②【义理巧克力】:不含恋爱意味的巧克力，在日本称作”义理巧克力”。义理巧克力搀杂了不少“言谢”的成分。男上司、男同事、异性朋友、同学、甚至于家中的父亲、兄弟、丈夫，都是感谢的对象，谢谢他们这一年来对自己的关照。
而用来送给喜欢的人的巧克力称作“本命巧克力”，重在“言情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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